【金光|藏溫】刎頸之敵

#金光布袋戲 
#藏鏡人 
#神蠱溫皇 
#藏溫 

——藏溫群七夕產糧活動(背景架空)



  異國凜冬,飛雪由凍結的夜空不斷墜落,冷得令人從頭皮到腳趾都發麻。

  街頭轉角,一家當地經營的酒吧門扇一敞,兩名男子裹著一身毛茸茸的厚外套踏出。

  「謝謝光臨啊,歡迎再來啊,他鄉人。」

  對背後的招呼不置可否,兩人僅頭也不回地踏上石磚鋪得整整齊齊的灰色大道。

  「藏仔啊!再去下一家!」其中一名男子要勾搭另一位,然而對方不動聲色,壓低嗓回道:

  「千雪,你喝醉了。」他接著就要去拉人,手卻被揮開。

  「才幾杯而已,還灌不醉我千雪孤鳴,還是你藏鏡人,有酒在前不敢喝?」

  只見千雪孤鳴臉頰紅撲撲的,嗓門不覺提高剛喝下的幾杯伏特加正暖和身體,一時間步履也輕快——使體魄強健的藏鏡人,多跨了兩步才跟上

  「千雪,你別忘了我們這次是來……」

  「藏仔啊。」千雪忽地止步。

  「嗯?」藏鏡人略困惑,抬眼一看,才注意到兩人已屆住宿的大飯店不遠處。

  高大、面孔不同的異國行人熙來攘往,總難令人自在,然而反過來說,他二人於這個國家而言,才是格格不入的異國存在。

  作為千雪的護衛,藏鏡人本能警覺地注意著周遭。

  「你說,心機溫仔——」

  從千雪口中唐突跌出的字眼,令藏鏡人繃著的思緒片刻一斷。

  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?」

  藏鏡人腦海深處浮現三天前,出現在兩國關係議事桌上的男人……

  那是一副斯文儒雅、從容自若的臉龐——其深黑過肩的髮與勾勒妝影更添細長的眼,在他倆的國家並不出眾,擺在現這國家之中,登時顯得突兀。

  奇妙的是,當他開口、操著一副與當地人真假莫辨的標準口音時,整個畫面又莫名和諧起來,彷彿上一秒的錯位從沒存在過。

  在藏鏡人和千雪都還沒能反應過來之時,對方眼神拋了過來,唇舌蠕動,以他倆國家的語言:

  『幸會,歡迎諸位異國貴客,不遠千里而來,吾是——』



  「任飄渺。」兩小時後,在另一家酒吧吧台角落,藏鏡人隻身等待了好一陣,對姍姍來遲的人,幾乎用盡諷刺從喉頭擠出其名,「還是該叫你——」

  沉默,蔓延醞釀在四周吵嚷喝酒的異國人語裡。

  藏鏡人轉身,對上身後乍到者隱藏在墨鏡之後看不透徹的那雙眼。

  「神蠱溫皇。」他下意識壓得極沉的聲線,換得對方唇角不著痕跡的輕揚。

  「哈。」任飄渺——或神蠱溫皇——在藏鏡人旁邊落座,修長的指尖一動、不動聲響便將藏鏡人手邊擱置多時的玻璃酒杯,晃了一下杯中一口未飲的烈酒,辨不出喜怒。

  時間,彷彿為兩者駐足,甚至注意不到,周遭的人聲漸漸沒有方才擾耳。

  「溫皇……」不到三十秒,藏鏡人的嗓低柔了起來,又帶點壓抑與不解,如酒吧另一頭正響起的藍調琴音,「真的,是你。」

  他再次迎視對方的面容——熟悉的似笑非笑——倏地警鈴一響,恢復戒備。

  任飄渺仍然未吐出任何答案,他眼簾微垂,將嘴唇湊上了藏鏡人的酒杯,仰頸、不改優雅地一飲而盡。

  灼辣的酒液入體,在藏鏡人銳利如鷹的目光下,任飄渺的喉頭挑釁又誘惑般滾動著。

  「吾知道,這一天會來。」

  任飄渺放下了被索取一空的杯子,細眼對藏鏡人微彎,同時舉手,招來了酒保。

  「也知道,你——」

  不一會兒,一杯同樣的酒送到了藏鏡人與任飄渺之間。

  「藏鏡人——會來。」

  雙目交接,說不出是火花、還是繾綣、或以上皆非。

  惟藏鏡人不願再多想,毫不猶豫抓過了酒杯,仰首。

  下一秒,他依稀看見,記憶中同樣黑髮、同副神情的神蠱溫皇,如墮迷霧中——

  這是一場夢。藏鏡人腦袋裡閃過這般似是而非的結論。

    *     *     *

  他記得清楚,十年前的某一天、神蠱溫皇不告而別前夕……

  『好友。』

  連假最後一天下午,藏鏡人與千雪喝完酒,回到獨居的公寓,便看見一身材修長的男子堂而皇之地躺在他家沙發上,還擅自開了藏鏡人第一次立戰功時上級贈他的陳年好酒品嚐。

  『你……』應該出現在三小時前、和我和千雪一起喝酒。藏鏡人忿忿地心想。

  藏鏡人以為他早該習慣,這不按牌理出牌的任性,他兩目一瞠、怒瞪侵堂入室者,在應該質問人為何失約、還是直接把人拎起來扔出去之間抉擇——

  『溫皇。』終究,從他齒縫中掙扎迸出的,僅是對方大名。

  只聞沙發上的男子微「嗯?」一聲,斜睨的神色似在隔空拋卻嘲弄之意。

  鮮明青筋竄延藏鏡人頸側,脈搏叫囂著獵捕的本能,但作為嚴格律己的軍人,參與過無數的凶險搏殺,早已將那原始之刃磨得光亮且俐落。

  現在,還不到時候。

  詭譎的空白,掩埋於時間之沙裡。

  滴答、滴答……

  『好友。』

  藏鏡人邁步。

  『你就不問吾嗎?』

  一、二、三!

  說時遲那時快,藏鏡人的手如猛禽,精準且強而有力地攫住獵物的頸,將之往沙發裡一按!

  『問,』藏鏡人的低嗓透露慍意,一心還記掛著溫皇的爽約,手上力道更加,『何必?』

  溫皇的五指也同時勾扯藏鏡人扼著他的,包覆在兩種皮骨下的脈搏與神經劇烈角力——

  血液奔騰,眼色糾纏,墊底的沙發傳來逐漸凹陷的悶響。

  『好友……』忽地,溫皇的咽喉緩緩一動。

  『你我是朋友——』

  窗外夕陽捎入,將屋與人都染成一片目眩卻柔軟的金,美不勝收。

  『還是敵人?』

  現在回想起來,這異象、及費解之語,興許便是離別的徵兆——


  「羅碧。」

  藏鏡人猛一醒覺,鏤刻記憶夢境中的男子便闖入視線。

  這世上,沒幾個人會直呼他本名——眼前之人便是其中之一——

  「神蠱溫皇!」

  藏鏡人心頭怒火莫名被勾動,正欲反應,卻感繩索一般的觸感隔著衣衫,深陷入健壯的肌肉裡。

  抬眼,只見神蠱溫皇衝著他淺淺笑著,似乎對這狀況感到愉悅。

  藏鏡人觀察四周,豪華的窗簾遮掩了外頭的風景,而從室內擺設來看,恐怕是在某處飯店套房裡。

  「溫皇,」藏鏡人暫且按捺住,聲線一沉,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藏鏡人代表苗疆,溫皇——任飄渺——代表魔世,十年前十年後同樣的兩道目光交會,立場卻已截然迥異。

  各自思緒縱橫交錯,但誰都不明說,放任之解離於意識深處。

  溫皇不疾不徐地走近,手指輕探上藏鏡人的喉嚨處,再靈巧地往下劃過頸口,停駐他衣服下、繩縛間更顯偉岸迷人的胸肌上。

  「你我久別重逢,難道不該敘敘舊嗎?」

  雙方眼神三度交集,只見溫皇長眸底閃過一絲狡詰,彎腰、將唇齒湊到藏鏡人胸部至高處,隔著布料張口一咬。

  空氣裡隱約能聽見一聲硬是扼殺住的悶哼,然溫皇並未因此滿足。

  他嚙咬舔舐著,恣意肆虐藏鏡人鮮少被這般伺候的乳尖,感受那具飽含爆發力的肉體微微發顫,同時,他亦能觸及那心臟搏跳,近在咫尺、掌握之中。

  「好友。」

  溫皇幾乎自然而心醉地洩漏一聲輕喚。

  「你叫誰——」藏鏡人忍著,終於逮到了時機。

  掙脫繩索,藏鏡人出手,一揪溫皇整齊的衣領,不由分說便將人往旁邊的牆上一按。

  「好友?」

  藏鏡人目疵欲裂,聲調透著諷刺,彷彿此刻的溫皇——或任飄渺——只是戰場上的仇敵。

  「哈。」在這般情勢中,溫皇依舊不慌不忙,微笑,一貫游刃有餘地開口道:

  「苗疆要吞併鄰近的中原,是以遠道而來,欲與魔世結友……」

  「是又如何。」

  溫皇抿了抿唇,臉上仍然掛著令藏鏡人生厭的笑意。

  「你的工作,是確保千雪孤鳴能完成這次締結和平友好關係的任務。」

  「所以?」連藏鏡人自己都沒察覺,他制住溫皇的手力道稍減了些。

  藏鏡人進逼於前、牆抵於背,溫皇身處狹隘空間,卻不見他有半分處於弱勢——

  「羅碧。」

  他的指腹再次與包裹藏鏡人胸腔、盔甲般的肌肉相接摩娑。

  「我們是敵人——」

  瞳對瞳,腿磨腿,擦引火星。

  「還是朋友?」

  事到如今,這一提問——還有意義嗎?睽違十年的面孔於他國談判桌上出現的畫面翻湧而上,藏鏡人只覺四肢百骸裡每寸血管都開始叫囂,新仇舊恨,震耳欲聾。

  神、蠱、溫、皇!他磨齒霍霍,卻連半字都吐不出。

  明知無解,偏有人愛挑釁,還樂此不疲。

  唯這一點,十年——不,打從相識以來——從未變過。

  藏鏡人惡狠狠的目光撞上溫皇那雙熟悉、噙著夕暉繾綣的悠然細眸。

  「你……」

  半晌,壓抑許久的低沉終自藏鏡人的喉底擠出。

  「是任飄渺,還是溫皇?」

  話音未落,溫皇的唇貼了上來,舌齒間,將呼吸與心臟一併交付般,倏地、喚醒沉澱記憶中的甜烈——

  「你說呢,好友。」

  彷彿開啟當年那瓶陳年也捨不得喝一口的勝利美酒。


(完?)


(2018/10/11)

參加了藏溫群的七夕接龍,設定一個關鍵字(日常四字成語),第一棒創作了讓第二棒猜,第二棒再就猜測的詞創作,傳給下一棒猜,以此類推。這次我是第七棒,估計傳到我這,最初的關鍵詞也一個字不復存了XDDDD

像我根本猜不出來,只好看圖掰個成語(喂)然後就是這篇,關鍵詞是:遠交近攻。

其實想好的故事還有一半,就有空或是還有機會再說吧(欸)
復健中難得能寫這麼多字(平常是多慘)非常感動!不知為何最近寫得最順的一篇。

想寫這樣的藏溫:是友、是敵,都能將吾之性命交予你手。
刎頸之敵,如友親密的敵人。